回顧近30年美國總統任內經濟與金融情勢:從柯林頓到拜登

作者 TrendForce

2025-01-21

美國總統的政權交替向來不僅是政治舞台上的焦點,更是全球金融市場觀望的風向球。隨著川普已於 1 月 20 日重新進入白宮,市場在他正式上任前夕便已對未來政策走向展現劇烈反應:美股標普 500 指數飆升至 6,000 點、美國公債殖利率上漲至 4.6%,以及美元指數逼近 110 大關。這些市場波動既反映了對新政策的不確定性,也展現了川普在國內外重大議題上所帶來的深遠影響。

回顧歷屆總統的執政時期,從經濟改革到地緣政治衝突,甚至全球性危機,總統的應對策略始終深刻影響全球投資人的信心與金融市場的走勢。以下將依序介紹近幾位美國總統的重要政策與市場表現,並探討其對整體經濟與金融市場的影響:


比爾·柯林頓 Bill Clinton:從赤字逆轉到網路狂潮的繁榮年代

比爾·柯林頓(Bill Clinton)在任職初期於1994年正式生效了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」,使美國、加拿大以及墨西哥成為全球範圍最大的自由貿易區。在財政改革上,面對前總統老布希留下的2000億美元財政赤字,柯林頓採取減少政府支出與提高稅收等措施,使美國成功從財政赤字轉向財政盈餘。

此外,在網路科技產業蓬勃發展的幫助下,柯林頓執政期間經濟發展繁榮。在任期結束前,美國經濟連續成長112個月,失業率更是從7.8%高峰回落至3.9%,通膨也穩定控制在2~3%之內,而股市行情也是一路高漲,以科技股為主的納斯達克指數更是從執政初期的400點左右飆升至5000多點。

 

然而,柯林頓的執政生涯並非一路風順,在1995-1996年期間,由於民主共和兩黨在預算規劃上出現爭議,導致政府停擺21天,並創下聯邦政府停擺的最久紀錄。此外,「拉鍊門」事件也差點讓柯林頓遭到眾議院彈劾。更重要的是,網路產業發展的狂熱化也為日後的「網際網路泡沫」(Dot-com Bubble)埋下隱憂,並最終在 2000 年初逐漸顯現,而納斯達克指數也在他卸任時幾乎快要腰斬至2700點左右。

 

喬治·布希 George Bush:反恐戰爭與金融海嘯的動盪時代

布希上任初期,就面臨了 2001 年的「網路泡沫破裂」和「911恐怖攻擊」事件。為了應對經濟衰退和失業狀況加劇,布希分別在 2001 和 2003 年推行 13,500 和 3,500 億美元的減稅方案來提振景氣,並在聯準會連續 11 次降息的共同作用下,成功促使美國經濟走向復甦,S&P 500 指數也得以回升至約 1,500 點的水準。

然而好景不長,隨著經濟復甦所帶來通膨過熱,聯準會在 2004 年至 2006 年間逐步升息以抑制潛在通膨,房貸市場的寬鬆環境逐漸收緊,次級房貸問題於 2007 年後加速浮現,最終於 2007 - 2008 年引發全球金融危機。多家大型金融機構接連倒閉或陷入流動性困境,儘管聯準會急轉彎重啟降息,並開啟無限量QE,也難以及時挽回市場恐慌,S&P 500 指數一度大幅下挫至 800 點以下。雖然布希政府在任期末與國會合作,推出包括 TARP(不良資產紓困計畫)在內的金融紓困措施,但美國經濟仍深陷衰退泥淖。

 

巴拉克·歐巴馬 Barack Obama:次貸餘波與金融改革的復興之路

歐巴馬上任之初,正值次貸危機的餘波蕩漾之際,經濟低迷、失業率居高不下。歐巴馬於2009 年2月迅速推動「美國復甦與再投資法案」,該法案總額達7,870億美元,包括2,860億美元的個人和企業減稅措施,以及5,000多億美元的政府開支計劃以刺激經濟成長。而為了防犯類似危機再次發生,歐巴馬政府也於2010年7月推動金融改革的「Dodd-Frank 法案」,以加強金融體系統對系統性風險的緩衝力。

在歐巴馬執政期間,美國經濟在長期低利率、QE2、QE3以及財政政策的共同幫助下逐步復甦,失業率從約 10% 高峰持續下降至 4–5% 左右,通膨也維持在相對可控的區間。S&P 500 自 2009 年初谷底的 700 多點一路反彈,並在 2013 年之後不斷創高。與此同時,聯準會也在2015年12月啟動近10年以來的首次升息,並終止了長達7年的零利率。

至歐巴馬卸任時,S&P 500 突破 2,200 點,標誌著長達數年的牛市。儘管國會兩黨在預算與政府支出問題上仍偶有紛爭,但整體經濟表現相對穩定,並為下一任總統留下了持續成長的基礎。

 

唐納·川普 Donald Trump:減稅、貿易戰與疫情交織下的市場博弈

川普在任職初期,於2017年末推動了「減稅與就業法案」(Tax Cuts and Jobs Act, TCJA),,試圖透過降低企業(35%降至21%)及個人稅負來刺激經濟成長,而該法案也創下自1986年來最大的稅制改革。與此同時,「美國優先」的保護主義也使川普對中國、歐盟等主要貿易夥伴施加關稅,並與加拿大和墨西哥重新談判北美自由貿易協定(NAFTA),最終促成「美墨加協定」的簽署。
這段期間,聯準會為抑制潛在通膨,逐步提高基準利率,並開始縮減資產負債表。儘管如此,美國經濟仍在中美貿易戰持續的狀況下以2~3%的速度溫和成長,通膨與失業率也維持在穩定安全的區間,使美國 S&P 500 在 2019 年間不斷上漲至 3,200多點。

直到 2020 年初,COVID-19 在全球大流行並衝擊全球經濟,美國失業率從原先3.5%的低點一下飆升至14.8%,而這導致全球股市在 3 月經歷了極為劇烈的跌勢,S&P 500 大幅下挫至 2,200 點上下。而川普政府與國會緊急通過大規模紓困方案(如 CARES Act),聯準會也在2020年4月快速重返 0 利率,才使股市得以在貨幣與財政雙重刺激下迅速得到反彈。直到了川普卸任前,S&P 500 再度衝高至約 3,700 點左右。

 

喬·拜登 Joe Biden:後疫情復甦與通膨挑戰的治理新篇

拜登上任時,美國正處於後疫情時代的復甦關鍵期,疫苗普及率逐步提升,但經濟與民生仍受疫情影響。為了加速經濟重啟,他推動「美國救援計畫」(American Rescue Plan),提供個人補貼、失業救濟及企業貸款等多重措施,並加強公共衛生體系建設。與此同時。拜登也推動「基礎設施投資和就業法案」,改善國內基礎設施並創造就業機會。

而聯準會在拜登上任初期仍維持疫情期間的寬鬆立場,基準利率接近 0%,並持續進行大規模量化寬鬆。這些財政與貨幣刺激措施促使美國經濟於 2021 年上半呈現強勁反彈,S&P 500 也自 3,700 點左右一路攀升,至 2021 年底曾一度突破 4,700 點。

然而,隨著市場需求回升、供應鏈瓶頸以及全球原物料價格上漲,通貨膨脹於2021年下半年顯著攀升。為抑制通脹過熱,聯準會自2021年底開始縮減購債規模,並於2022年啟動縮表以及升息週期。拜登政府亦簽署了「降低通膨法案」(Inflation Reduction Act),以緩解物價上漲壓力。受此影響,市場對停滯性通膨以及經濟衰退的擔憂加劇,導致S&P 500指數回落至約3,700點。

在聯準會持續升息至限制性利率並實施量化緊縮(QT)的背景下,核心通膨自2022年的6%高峰逐漸回落至2023年的4%多,供需失衡狀況也逐漸好轉。儘管限制性利率環境抑制了市場需求,但疫情期間所創造的財富效應使美國消費者支出保持強勁,進一步增強了市場對美國經濟「軟著陸」的信心。同時,生成式人工智慧(AI)於2023年的爆發也推動S&P 500指數回升至升息前的4,700點以上。

進入2024年,市場和勞動需求在限制性利率的影響下逐漸趨緩,但市場仍對「軟著陸」保持樂觀。S&P 500指數在AI相關股票的強勁表現下,繼續上升至約5,600點。儘管年中勞動市場數據的降溫使市場情緒轉向悲觀,聯準會於9月啟動降息,但數月後的經濟數據顯示勞動市場依舊健康,消費仍具韌性,市場再次回歸樂觀,S&P 500指數更於年底前突破6,000點。


整體而言,自 1990 年代以來美國總統在經濟政策、財政與貨幣手段、貿易策略等各方面的決策,都深刻影響全球金融市場。從柯林頓時期的網路繁榮與自由貿易,到布希面臨的網路泡沫以及 9-11恐怖攻擊事件,再到歐巴馬的房貸危機、金融改革與長期量化寬鬆政策,乃至川普的減稅與保護主義,以及拜登對後疫情時代的救援與基礎建設投資,每一次政策轉向都牽動股市、債市與匯市的走勢。對於投資人和全球經濟而言,理解美國總統政策與金融市場的動態關係,已然成為必須重視且持續追蹤的課題。